之一

晨起，拉開窗簾，玻璃上一層水珠在戲耍。

細雨紛飛，能遮掩樹的縫隙透出來的光線嗎?

微風(fēng)帶來秋的嘆息，換上長衣長褲，

裹緊昨日的溫?zé)帷?/p>

瓷盆里的百合，還在孤芳自賞，沒有哆嗦發(fā)抖。

幾只雞接連出籠，鳴叫著宣揚饑餓。

我叫一聲老爸，耳邊便響起輕音樂般地嘮叨。

炊煙升起，不一會，粗茶淡飯香了整個田壟。

飯后，踩過小草的路，和對面鄰居喊話聊天。

一來二去，涼風(fēng)使話語尖細了許多。

回家撞上電腦換屏，私人空間也有了秋意。

看一眼擺放了好多年的藍色地球儀，

仍然難找自己的家。

使力轉(zhuǎn)一轉(zhuǎn)，終究回到原點，絕對的亞洲。

一個小山村，早晨的我，在這里!

之二

今天，學(xué)生說新學(xué)期說來就來了。

我問自己，我的新學(xué)期跑到哪里去啦?

天些許微涼，但有小太陽溫暖，它的心情良好。

兩天前，換了新房子，

明亮的窗口換了我的心情——

聆聽，小鳥在哪棵樹上婉唱?是否還有同伴?

一陣拖拉機的聲音唱來，我與它們跑到樹梢眺望。

中午，鍋碗瓢盆親密相處，

飯菜清淡，笑語跳過古訓(xùn)追逐。

老爸和新聞是好朋友，有聲有色的講述讓我開朗。

午休一小時，興奮也必須午休。

寂寞的窗口還是比上午更加明亮。

此刻，一杯茶，兩個音箱，三本書。

茶杯見底，卻裝滿了自在的日子……

之三

早起，伸伸腰，走出們，陽光濕潤得沾手。

你早，桔樹，樟樹，松柏樹，還有遍地的青草。

黃色的絲瓜花點綴在水溝旁，

寫一首無題的田園詩。

水珠在葉上輕松搖滾，卻不愁即刻去何方。

幾本雜志還躺在地坪的涼椅上，

是否加寫了昨晚的故事?

旁邊躺一張稿費單，從洞庭湖那邊飛來的。

在涼椅上打坐，雜志成了溫和的毛巾毯。

打開手機里的電子賀卡，音樂輕緩，

有屋邊的小溪伴奏。

突然想寫字，鋼筆，毛筆，

隨手拿起其中一個，便自成一體。

原來好多漢字是熟悉的陌生人，

鍵盤的摸樣已刻骨銘心。

還是與雜志交談吧，雙方說出一些心里的話。

老爸去集市了，不影響我等待早餐的眼神。

大路上出現(xiàn)熟悉的影子，太陽升高了許多。

之四

雨后的早晨，清涼，清新、清爽、清心。

白色和藍色相擁。朝霞和云朵便開始敘舊，

誰和誰告白?連樹葉也害羞地搖曳。

來了兩三個鄰居，教我一個剝菜的方法，

去粗取精。

突然有哀樂繞耳，啊，人間九月天，天堂又開門了。

難怪云霞不斷地倒騰著俯瞰的感慨。

循聲走到水塘邊，波光粼粼的倒影里，

村莊似在修行。

老爸在山路上走來，喊我的聲音依舊洪亮。

他在靈堂幫忙，現(xiàn)在離那里越來越遠。

一聲粗獷的顫抖，抖落一地鄰家的故事。

一同回家，有一個小男孩靠近我敞開的窗戶。

小姑。喊聲像云彩里的鳥叫。

我又去剝菜，去剝有黃葉子的青菜。

去掉了黃葉子，它看去鮮活得格外漂亮。

之五

太陽懶懶地，不一會又鉆進云里與誰私聊。

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是否只有雨知道?

竹桿上一串濕濕的衣服，有雨中彩旗的傲氣。

老爸去出門了，叮囑我與唐詩宋詞相伴。

我偏偏走進禾場，與一小塊水對影，

像對著梳妝的鏡子。

突然想到另一個影子，久違地問候似已成空。

有些無聊，這個時候總會想零食，填充心中乏味。

老掉牙手機游戲。想想他在游戲，就按下停止鍵。

有時，感覺整個人靈魂在飄浮，想與太陽申述。

有時，想今天下雪，漂白心靈的黑夜。

望著書桌上我年輕的照片，有一天老了，

是否依然從容?

此時很安靜，我聽到自己的呼吸，害怕由然而生。

——害怕游戲中斷，黑屏的不只是手機啊。

之六

坐在電腦前，和一個網(wǎng)友聊風(fēng)土人情，夜很通俗。

又登錄微信，手指敲響遠方無聲的問候。

門外有人討要建房的工錢，房子還缺錢沒有建好。

小黑狗回到了原來的主人家，

眼前只剩下冰冷的狗食。

窗臺上的君子蘭還在瓷盆里酣睡、酣睡。

隨手拿起一張報紙，大多是樓盤銷售信息。

想起我家老屋的改造，報縫都沒有一個字的夸獎。

要錢的包工頭還在嘀嘀咕咕，跌落滿屋子貶義詞。

九點多了，幸虧電腦的光驅(qū)趕頭頂?shù)暮诎怠?/p>

打開群，文件的圖片排列著高樓大廈

老爸送客后來敲門。睡吧。聲音像夜風(fēng)吹過。

開燈。亮光恰好送要錢的人走上小路。

之七

早飯后，感覺到累，只好把累丟到睡椅上。

一下子靜了，聽到脈搏如同湖浪在親吻沙灘。

老父親在門外，好像水牛一樣不停地走動。

水塘邊有口井，源頭來自山肚子，水是冬暖夏涼。

他提回一桶水，能做好兩個人的兩頓飯。

表嫂送來了名為雪山的桔，

酸甜的早秋捧到我的掌心。

有點熱，小小的電風(fēng)扇笑吟吟的來到身邊。

也許是真的太閑，忘了太陽跑過窗臺的速度。

路由器壞了，電腦同我一起清閑。

手機里出現(xiàn)沒有地平線的大海，

我無緣看它春暖花開。

在已知的起點和未知的終點之間行走啊，

一天中，不知不覺又前行了一程。

之八

中秋節(jié)的月亮即將在日歷里升起。

我沒有過節(jié)的沖動，因為每一天都有過節(jié)的計劃。

走到房間前，籬笆邊幾朵藍色的芍藥花奪目。

老爸買了饅頭做早餐，念叨又漲價，但個子大了。

姐早早的來了電話，飛來南方隱形風(fēng)箏的問候。

匆忙發(fā)一組短信，祝福她與她們與他們。

鄰居來了，村里村外的事于是堆滿了桌子。

摻雜在爆炒的黃豆里，嚼得脆嘣直響。

看到電視拳擊賽，都卻說種田人有牛力。

老爸邀大家共進午餐，說提前過節(jié)。

簡樸的飯菜，不簡樸的談笑。

太熱，喝谷酒的人沒喝酒就汗流浹背。

喝呀，說呀，鬧呀，山灣里酒氣熏熏。

月亮出來了，聞到酒香也紅了臉。

之九

今天有點小郁悶，太陽也躲在云里生氣。

沒有走出房門，不想出去，把郁悶塞進微信里。

手機鈴音響了，似懂非懂的文字嘰嘰喳喳。

赤黑色的熱茶，卻像夏天橘子的漿汁，苦了心智。

養(yǎng)心，需要挪出一小片空間，

里面擺放一間乳白色的房子。

房子里的電腦跳出不同的圖標，

整齊有序，增添室內(nèi)的氣氛。

漢字，數(shù)字，英文，三種符號，

像門外路邊盛開的花朵。

手機里傳出音樂，小到只能自己聽到，

也只想自己聽到。

是否首首歌都動聽美妙?

又是否聽著能忘卻或回憶

哎，眼前依然是原來的朦朧，熱茶漸漸變涼。

想有一點點變化，那就下一場大雨吧。

讓我和我的思緒在雨中縱意地奔跑。

然后，坐到那棵參天大樹的華蓋下面。

坐著，坐著，還是坐著，努力地坐成從前的樣子。

之十

清早，陽光照耀白色寒霜，記錄晨景的冷艷。

幾聲雞鳴打破寧靜，一田枯黃繪成淡淡的水墨畫。

坡邊，尚存的綠色還在掙扎，

如同層云縫隙的蔚藍色天空。

沿著水塘，小朵小朵的野菊簇擁成團，

點綴冬日的寂寥。

誰能注目它寒風(fēng)中的顫抖?

誰又能把它神圣地捧在手中?

突然我想忘卻許多，把心放大，

甚至遠到觸不可及。

自己縮成了一個圓點，像一枚黑芝麻那樣無辜。

一群候鳥飛過頭頂，我的呼喊脆弱成一條線

隨它們繞來繞去。

如果能長久保持這樣的姿勢，天空會更加明朗嗎?

苦苦思索難解的話題，現(xiàn)在，以后，一直，永遠……

紅塵仍在繼續(xù)中，我心之候鳥在何處安寧?

慢慢地走著，慢慢地等待，慢慢地形成一道風(fēng)景。

太陽帶著不舍西斜，留下余輝與我問答。

之十一

輕輕翻開日歷：小寒，一年最冷的日子今天報到。

走出去，風(fēng)狂虐，瞬間抵達心底的曠野。

我想靜靜地佇立著，吹走憂傷，把快樂吹得更響。

禾場，晾衣桿垂釣一地陰冷，甩到大片的樹林里。

拾起一片落葉，干枯，紋理清晰，像一條路彎曲著。

潮濕的地面，散亂著米粒，誘惑著雞群的急切。

我把心思放進口袋，尋找溫暖填補光芒的殘缺。

小路上，有人上坡，有人下坡，與風(fēng)哨擦肩而過。

匆匆那年，你是否回眸一笑?又是否前行孤獨?

突然，我想攜手風(fēng)的魅力，觀摩四季景色的壯觀。

我在等待，想邂逅雪的純潔，然后定格畫面……

來源：市文聯(lián)

作者：鄧 珊

編輯：redcloud